蓝绿
一。琴房
布里亚凝视着欧克安诺的唇。看上去是完美的。
蓝色和他简直不要太过般配,布里亚有点痴迷地想着,他凝视着人的唇没有许多起伏,哪怕拉布莉兴奋地在电话另一边叽叽喳喳,那个被欧克安诺所重视保护的少女也只让他的唇稍微勾起细微弧度。像海浪起伏到沙滩上,平缓地抹去丝缕流沙。
如果喜欢是森林和海洋的碰撞,那么我应该是飞鸟坠入了海中,宁可溺死自己也要与游鱼相遇。
睿智的长辈,忧郁而成熟。欧克安诺像是蔚蓝的星空自天际流下,然后变成了一小片汪洋,包容着理性与智慧。自从看见欧克安诺的第一眼开始,布里亚便知道自己遇到了生命中前所未有的流星。
“弹错了”
低沉的声音在耳蜗里弥漫到脑中,他在自己边上。布里亚没有回头,只是调整了一下大提琴琴琴弓,继续拉奏起来 。“你在想什么,先生。”又来了,他感觉自己的血液里流淌着情感与渴望,想触摸那片发出声音的柔软,用最虔诚地方式去接触它。比如一个吻。布里亚停了下来,他扶了扶自己绿色的爵士帽,回头报以一个小心翼翼却烂漫无比的浅笑。
“我在想你,前辈。”
纤长的睫毛几乎把人的一双水晶给遮住了,但还是抬起,好让瞳孔倒映出人的微笑。欧克安诺听见自己在说。既然在想我,那为什么不好好看着我?糟蹋了琴声,也糟蹋了你自己。
欧克安诺放下了手机,踱步到自己琴边,左手随意地搭在琴键上敲了几个音。
二。图书馆
“我喜欢物理。”
布里亚回答了欧克安诺的问题,前者低着头在翻看着书。what if。讲着稀奇古怪又令人忧心的物理问题。而自己翻看的是德米安,他看见欧克安诺的嘴角又翘起来了。他笑起来一点也不开心,也不是苦大仇深的苦闷。笑得好像海边的岩石,没有颜色的微笑。只是笑而笑,毫无其他色彩。
“所以前辈知道r=a(1+cosθ)。”
布里亚不喜欢遮遮掩掩地暗恋,他盯着人的眼睫毛,那片汪洋没有波动。窗外的绿意因为夏天的到来显得愈发浓厚,布里亚似乎也是对着季节,身上的颜色和窗外颜色一致,浓厚的。欧克安诺用他纤细的手指点了点下巴,把那个如同海边礁石的笑容保持着。
“你穿的不多吗?”
“前辈知道。”
“别一年四季都穿着绿色了。”
飞鸟与鱼的交流是风声和流水,两者毫无关联却是琴瑟和鸣。就像是来自森林的风轻轻吻着大海的波浪,不必言语。
三。偶遇
他很喜欢蓝色。
布里亚喝着蓝色鸡尾酒想着,不是全蓝的液体,而是混杂着绿色。好像蓝绿总是会被混杂在一起,这种颜色让人平淡而宁静。欧克安诺嗜睡,总是合着眼浅眠,在酒精作用下更加明显。他和欧克安诺偶遇在酒吧,他静静地盯着人几乎完美的脸庞,想着要不要打个招呼 。应该是萨菲布洛叫他来的,那个宛如柠檬一样的女人,总是酸着张脸。此时坐在他边上,缓和着表情,轻声问着什么。拉布莉一口一口地喝着草莓奶昔,小声地嘀嘀咕咕。
他会喝酒吗?
答案是会的,他看似熟睡的眼眸马上在下一刻睁开,眼中毫无困意,真的是嗜睡吗?明明是为了思考吧?他拿起了蓝色妖姬,喝的很快。似乎本是一体,毫无任何不适。布里亚把绿色丝绸的披肩拉紧了一些,然后遥远地为那位爱慕的前辈举起了酒。
如果我可以喝到那杯蓝色妖姬就好了。
前辈的嘴唇应该像海一样冰凉吧?
老是没有起伏,像是雕塑一样。
欧克安诺又要了一杯,用原来的杯子。他在杯子上点了点,继续着与好友的谈话。喝的真的很快,不一会就没了。也不知道酒精到底有没有用,是因为倒入大海里的原因吗?
使者把那个空杯拿来了,放在布里亚面前。原来没有喝完啊,还留着一口。
毫不犹豫地喝下了。
好冰。
四。结果
“所以前辈能接受我的爱情吗?”
布里亚穿着绿色的风衣,他站在琴房里,日思暮想的唇近的像是梦。欧克安诺手中还握着蓝色的钢笔,放在一边的笔记本上摘抄着是泰戈尔的诗集。眼前人身高没有比自己矮太多,恰好平视着。
“是身体吗?先生。”
“是前辈。”
欧克安诺没有动作,连发问时都没有动过几次唇瓣。而布里亚抿了抿嘴,他看不透海洋。森林或许永存,可海洋诞生的更远。
“是爱情?”
波浪一样的语气,却又是死寂的。
“对。”
他不知道自己今天孤注一掷的后果是什么,前辈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。上次险些跳海,只是因为钢琴坏了。
啊。
也是,确实得跳海了。那可是陪伴了他不知道几年的钢琴 。
好害怕啊。心跳却没有加快,反而一下一下地敲地稳重。他盯着人的唇看,不知道看其他地方了,只能看着这片唇。看着它没有动作,仿佛是对着石像表白。他没有再动了,只能听见房间里什么声音都没有,包括呼吸,甚至是生命。
“别那么恶心好吗。”
啊,是不接受啊。布里亚把眼睛抬起来了,看见欧克安诺同样盯着自己的唇,他稍微张开了嘴,还有什么要从他嘴里说出。前辈的眼睑似乎越来越沉,他慢慢地慢慢地闭上了眼,始终略低的头颅上扬了起来,是一个很小的仰角。
“所以前辈不接受啊。”
“别用爱情这种恶心的词形容你的感情。”
森林刹那间与海洋形成了共鸣,风声与流水同起,只是风声果断地太过,而流水潺潺,细流安慰似地绕着森林中的树木打转。布里亚心跳加快了,像是河流流过森林,有点痒,有点冷。
“如果你是真心。”
欧克安诺取下了布里亚的帽子,手感很软,常年戴的。他拿着帽檐轻轻蹭过嘴唇,然后吻上了飞鸟的羽翼。
好软。
蓝色和绿色交错着泼洒在地上,像是宇宙中的星云碰撞,它们融合,混杂,接着错过,然后再次相遇。是天体间周而复始的循环,在星空里画出不再重复的色彩。飞鸟坠入海中,被海水拖扯着,自甘自愿地被游鱼接住,然后被游鱼送上岸边,共赴黄泉。森林终究被大海淹没,后又升起新的陆地。它们不奢望永恒,只求相遇。
因为相遇不是擦肩而过,相遇是一次后再一次的相遇。
所以他们离不开对方,却相隔千里。隔着世界上最远的距离,也终究能够相遇。